開會晚來 請坐“遲到席” 漫畫 左可

    前幾天有報道說,上任并沒多久的美國新總統(tǒng)奧巴馬,在出席所有場合的時候都總是遲到。美國媒體諷刺他在華盛頓開創(chuàng)出了“奧巴馬時間”。因為,奧巴馬推翻了前總統(tǒng)布什的一項嚴格執(zhí)行、但不成文的規(guī)定———“永遠要準時”,到奧巴馬,等于把它改為了“姍姍來遲”。據(jù)此,奧巴馬甚至獲封“遲到大王”的雅號。美國的“一哥” 
也常常遲到,在我們早就習以為常這一壞習慣的那些人,可能如獲至寶,找到了心理平衡也說不定。以我的有限經(jīng)歷來看,如今開個什么會,哪怕是比較重要的,正點開始也很難得。一句路上“塞車”,就可以成為遲到者最好的借口,臉不紅,心不跳。 

    曾見有的地方開會時專設“遲到席”,來晚了就坐“另座”。大概此舉羞辱的意思太強了吧,現(xiàn)在見不到了,但由此可見對遲到,人皆厭之。古人亦然?！妒勒f新語·方正第五》:陳寔和朋友約定日中一起出發(fā),“過中不至”,陳寔就自己先走,不等了。朋友來到后,碰到陳寔七歲的元方正在門外玩耍,就問他,你爸爸在不在家?元方答,等你好久也不來,已經(jīng)走了。朋友勃然大怒,罵了起來:“非人哉!與人期行,相委而去?！毙≡絼t正告他:“君與家君期日中。日中不至,則是無信；對子罵父,則是無禮?！睅拙湓捳f得“友人慚”,欲“下車引之”以示修好,“元方入門不顧”。明明是自己遲到了,卻還理直氣壯,這在今天并沒有多大的改變。 

    《清稗類鈔》里有一則“京師宴會之惡習”,此中“惡習”之一,說的是師生、友朋、同鄉(xiāng),動輒飯局,仿佛離開吃飯就辦不成事,“故酬應之繁冗甲天下”。“惡習”之二,該是赴宴的人不守時了。里面舉了兩例。其一,祝云帆在家里約了幾位朋友,“陪新簡金華太守楊古心”,結(jié)果“候至上燈時,古心猶未至,云帆大怒,乃先入座暢飲”。大家一邊喝一邊說:“古心必不來,即來,亦聽之?！闭l知飲到三更天了,“肴核盡矣”,那老兄忽然來了。這邊祝云帆也許喝多了吧,“侈口肆詈,聲色俱厲”,末了“僅以一羹一飯了之”,跟打發(fā)要飯的差不多。其二,聞春臺邀請程春樓陪一個地方官吃午飯,“至日將晡,尚未至”。晡,即申時,也就是下午三點到五點。就算三點吧,午飯等到這個時候,也不會有人耐煩了,于是大家“大恣飲啖而散”。上燈后,聞春臺準備睡了,那個地方官來了。結(jié)果,他的待遇還不及楊古心得到的一羹一飯,面都沒見到。門人傳出話來說:“主人明日早直,陪客皆需入城,不及待,他日另請可也?！钡胤焦倥隽塑涐斪?自己理虧在先,只有“大慚沮,噤無一詞”。 

    《清稗類鈔》里還有一則潘祖蔭請客的故事,也頗有趣。說他每次請客,“客依時至,則進酒盡歡,或稍越時,則肅之入座,啜之以茗,且與長談,終不具饌”。坐久了,客人餓了,“則令進面一器而已”?？腿嘶厝ズ箅y免發(fā)牢騷,潘祖蔭說:“客自失時,我何罪焉?”在他看來,誰叫你遲到呢。潘祖蔭當過清朝刑部尚書,也是古玩字畫的大收藏家。眾所周知第一個認識到殷墟甲骨并作為珍貴文物購藏的人是王懿榮,而《清史稿·王懿榮傳》說:“懿榮泛涉書史,嗜金石,翁同龢、潘祖蔭并稱其學?！笨梢娕俗媸a的學識非常了得。在收藏界,人們叫他“潘神眼”,他收藏的西周禮器大盂鼎和大克鼎,建國后由其后人捐獻給了國家,都是我國青銅器藏品中的至尊。 

    遲到,說到底是個毛病,主人位高權(quán)重,出面干什么就不會有人遲到?！娥B(yǎng)吉齋叢錄》載:“舊時,自京城至圓明園奏事,夜半即起?！睘槭裁茨敲丛缙饋砟?無非就是怕遲到,搞不好把皇帝給惹毛了。嘉慶二十年(1815年),規(guī)定“部院旗營奏折,許司員代遞,膳牌許筆帖式代遞,諸大臣可緩至卯刻到園”。卯時是上午五點到七點,因而雖“可緩至”,夜半即起恐怕還是免不了。那些時間觀念強,或者擔心出了差錯的,上朝一回就更有遭罪的意味了。乾隆時官至武英殿大學士兼軍機大臣的阿桂,“每朝,先五鼓起,入禁廷,坐直房待旦,不假寐,諸曹屏息,室內(nèi)外如無人”。道光時官至吏部尚書的湯金釗也是一樣,“每遇奏事日前一夕,宿澄懷園,必靜數(shù)更籌,頻問晷刻,偶假寐,輒懼然起坐,自咎失時”。但不知,阿桂及湯金釗先生,參加“京師宴會”時是何種表現(xiàn)。 

    媒體翻老賬說,奧巴馬以往出席競選活動及參議院會議通常也都會遲到,他曾在參議院外交關(guān)系委員會會議上就遲到一事公開道歉。現(xiàn)在,受他的影響,整個美國**也開始遲到,白宮新聞秘書吉布斯作每天的例行簡報也是讓記者等了又等,有時遲到超過一個小時。這在我們中國也是一樣,不是大大小小的領導先養(yǎng)成了遲到的壞習慣,讓大家動輒牢騷滿腹進而效仿的話,此風何至于惡劣到當下這個地步?(田東江)